近日，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最终协议达成。欧盟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对其进口产品设定碳价格的贸易区，该法案将从2023年10月1日起适用。随着CBAM的脚步慢慢接近，我们有必要充分理解CBAM机制，领会政策意图和实施影响，做出有效的应对之策。
01 什么是碳边境调节机制 CBAM ？
碳边境调节机制 (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 CBAM) 也被称作碳关税或碳边境调节税，由欧盟委员会首次提出，旨在“解决欧盟碳排放交易系统中的碳泄露（欧盟工业的海外转移）”鼓励欧盟以外地区进行脱碳并制定气候政策。该机制将对从其他国家进口到欧盟的某些排放密集型商品征收碳税。
CBAM作为 ”Fit for 55” 应对气候变化一揽子计划的一部分，旨在帮助欧盟实现2030年温室气体相对于1990年水平减排55%的目标，并促进欧盟在2050年前实现碳中和。
图：“Fit for 55”一揽子计划主要立法提案
自2022年6月22日欧洲议会通过议会版的CBAM方案后，欧委会、欧理事会和欧议会三方已全部形成了各自的CBAM方案。三方已于7月11日、10月4日和11月8日已进行了三次讨论协商。
12月12日上午，三方又就CBAM进行了第四轮三方协商，于13日凌晨达成临时协议，确立建立CBAM机制，使在欧盟排放交易体系下的欧盟产品支付的碳价格与进口商品的碳价格相等。强制进口到欧盟的公司购买CBAM 证书来支付在生产国支付的碳价格与欧盟排放交易体系中的碳配额价格之间的差额来实现。
02 CBAM起因
CBAM提案起源于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 ETS），属于欧盟内部适用的碳交易体系的等价物。欧盟碳市场在成立之初，为了避免发生碳泄露，欧盟明确了向产业部门分配一定的免费配额，降低欧盟企业碳成本。但欧盟也明确，免费配额将会扰乱碳配额的价格信号，为了严格控制碳排总量，欧盟将分四个阶段逐步减少直至取消免费配额。
“碳泄露”是指严格气候政策国家以外国家碳排放增加的现象，主要的泄露渠道是碳密集行业将产业和排放向气候政策宽松的国家的地区转移，从而抵消了严格气候政策的减排效果。严格气候政策也会影响国内碳密集型行业的国际竞争力，从气候政策宽容的国家进口产品。
目前欧盟碳交易体系进入第四阶段（2021-2030），免费配额进一步减少，此时CBAM应运而生，替代免费配额作为遏制碳泄露的手段并能减少对碳市场的干扰。同时，随着免费配额的减少，欧盟内企业无形之中增加了许多成本压力，造成制造业外流，形成了负面的经济影响。CBAM机制下欧盟对进口商品征收碳边境税也起到了对欧盟内部本土企业的产品因碳价高企而导致的竞争力下降的保护作用。
03 CBAM具体条例
目前，CBAM主要针对水泥、电力、化肥、钢铁、铝、有机化学品、塑料、氢和氨生产制造过程中直接或间接耗电排放的二氧化碳、氮氧化物和全氟碳化物。
应缴金额：
CBAM的设计初衷是为了防止碳泄露，在实际执行过程中的锚定目标为确保欧盟境内和境外的制造商为生产过程中的每一吨二氧化碳排放所支付的碳成本是相同。因此，CBAM的应缴金额为欧盟、出口国间的碳价差额与产品隐含碳排放量的乘积。同时，为了避免对欧盟本土企业的双重保护和WTO的冲突，还需要再应征收额中将欧盟产业获得的免费配额予以扣除。CBAM税负的计算公式为：
适用范围：
CBAM仅允许对已加入欧盟碳市场的国家（冰岛、列支敦士登和挪威）或已实现其碳市场与欧盟碳市场完全连接的国家（瑞士、英国）提供豁免。提案中并未提及给包括最不发达国家在内的任何其他国家提供特殊待遇。但是，欧盟除了将CBAM收入用于欧盟预算支持境内的绿色发展以外，也将利用CBAM收入支持最不发达国家实现制造业脱碳，以支持实现欧盟的气候目标和国际承诺。
时间阶段：
根据欧盟议会通过的CBAM草案，CBAM将分以下三个阶段逐步开展：
碳排放量计算：
根据欧盟议会通过的CBAM议案，欧盟将进口的产品区分为简单产品和复杂产品。
简单产品：生产制造过程中仅需要使用隐含碳排放量为零的材料和燃料的产品。例如，直接以自然界中材料进行加工的产品。简单产品的碳排放量即为其生产过程中的直接排放总量。
复杂产品：生产制造过程中需要投入简单产品进行制造的产品，也就是使用简单产品进行再加工。一般常见的产品多属于复杂产品。复杂产品的碳排放量为生产过程中的直接碳排放量 + 所使用简单产品所隐含的直接排放量。
如果无法获得可靠数据，则以被设置为欧盟表现最差10%设施的平均排放强度作为默认值进行计算。
清缴：
CBAM清缴义务由进口商承担。进口商要在所属的欧盟成员国内向CBAM主管机构注册登记，经批准后成为“注册进口商”才能进口相关产品。CBAM采用电子凭证（即CBAM证书）制度，每张CBAM证书对应着一吨的碳排放量的进口商品，针对进口产品中所含的每一吨碳排放，进口商都必须向其所在的欧盟成员国的CBAM主管机关购买一张证书。
CBAM的定价方式根据欧盟碳配额的周平均拍卖价格而定，非固定价格。未来，随着欧盟免费配额的不断收紧，欧盟碳价将一路高升，CBAM证书价格也将随之升高。据目前的规则，CBAM证书仅能用于企业自身进口商品碳排放量的清缴，而不能在二级市场进行交易，进口商超额购买的CBAM可以要求主管机构进行回购。
04 CBAM对未来中国贸易可能的影响
基于现在CBAM的政策方案，其对我国贸易的影响可能有以下几点：
- 目前阶段涉及类别整体出口额较小，短期内影响不大
CBAM将提高部分中国商品进入欧盟市场的成本。但中国对欧盟出口商品的品类集中在机械设备和纺织材料等，大部分出口商品不受CBAM影响。
目前涉及到的钢材和铝，整体出口额较小，该部分的成本上涨对中国对欧盟的出口影响科忽略不计。
- 正式实施后纳入行业和范围或将增加，将影响到中国对欧出口较多的行业
CBAM与欧盟碳市场强相关，目前碳市场覆盖的范围炼油、造纸、玻璃、化工和化肥未来很有可能在碳关税扩大征收的范围内，届时将影响较多的中国对欧出口行业。并且，鉴于中国对欧出口商品的上游多涉及高碳排放行业，在将间接排放纳入计算的情况下将较大地增加出口成本。
- CBAM无疑进一步增加了中国减排任务，未来中国将在更加严格的排放约束条件下实现发展
中国目前二氧化碳的总排放量仍位居全球第一，单位产值的能耗也大于世界平均水平。欧盟碳关税的征收将直接抬高大部分中国制造的产业成本，削弱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按照目前中欧碳价，每吨的差异最高约200元人民币，中国企业可能需要补交高额费用。
尽管CBAM机制设计的初衷是为了助推全球向净零排放转型，但是CBAM会给依赖高碳产品出口的发展中国家造成过度负担，发展中经济体将因为CBAM的实施遭受净损失，恶化贫富经济体之间的收入分配情况，并削弱一些低收入国家进行脱碳转型的能力。
05 如何应对CBAM
政策机制方面，我国应该在已经展开的全国碳市场和试点碳市场中进一步完善碳定价碳市场机制，并通过与欧洲碳市场形成某种互联机制来避免国内碳密集型行业过重的减排压力。对于未被我国碳市场覆盖的行业，可适时推出碳税，作为目前碳市场机制的补充，为应对碳边境调节机制做好积极应对准备。
企业自身行动方面，企业应加速制定碳中和战略，选择合适的减排路径来实现低碳发展，减轻未来将面对的转型成本压力，更加从容的面对未来绿色贸易的发展趋势，提升出口产品的竞争力。
参考资料：
● 华夏ESG观察 | 渐行渐近的欧盟碳关税，腾讯网；
● 《茶杯风暴：欧洲碳边境调整机制的影响和地缘政治风险》，能源基金会；
● 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的应对之策，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 关于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你可能想知道的十个问题，德恒研究。
